趙翼與淮安
■程治國 文/圖
趙翼著作
趙翼手跡
趙翼故里原在武進縣戴溪鄉(xiāng),趙翼57歲后移居此宅,居住達31年,嘉慶十九年卒于宅中。故居現(xiàn)為常州市文物保護單位。
他是清乾隆時著名的詩人,與袁枚、蔣士銓并稱為“乾隆三大家”;他是著名的史學(xué)家,所著《廿二史札記》,與王鳴盛的《十七史商榷》、錢大昕的《二十二史考異》合稱為三大史學(xué)名著;他一生著述頗豐,著有《甌北集》、《甌北詩話》、《陔余叢考》、《檐曝雜記》等。他也曾多次往來于淮安,并留下了大量相關(guān)的詩歌作品,和淮安有著不解之緣,他就是清乾隆時的著名詩人、學(xué)者趙翼。
趙翼(1727~1814),字云崧,一字耘崧,號甌北,江蘇陽湖(今常州)人。乾隆二十六年(1761)進士。官至貴西兵備道。旋辭官,主講安定書院。長于史學(xué),考據(jù)精賅。論詩主“獨創(chuàng)”,反摹擬,一時影響甚大。本文擬結(jié)合其相關(guān)作品,對其相關(guān)的來淮經(jīng)歷及交游予以勾稽,以饗讀者。
趙翼十二歲能為制舉文,一日可成七藝,人皆奇之,十九歲成為秀才。在此后的數(shù)年中,他一直應(yīng)聘為富家課徒。乾隆十四年(1749年),因私塾職被解雇,他離家北上,投奔作幕于京城的親戚,時年二十三歲。在北上途中,他首次經(jīng)過淮安并參觀了淮陰釣臺,寫有《淮陰釣臺》二首,其一曰:“遺跡長淮一釣臺,常令過客此低徊。蕭曹內(nèi)本無君坐,云夢間還謁帝來。與噲伍憐魚服困,假齊王伏狗烹災(zāi)。千秋此獄難翻案,留作人間吊古哀。”
抵京后,趙翼因文才受知于劉統(tǒng)勛。劉延其至家,纂修《國朝宮史》。翌年秋,趙翼中舉人。由于主考官汪由敦的器重,自同年冬起,趙翼被聘入汪氏幕署。后趙翼雖在會試中屢遭敗北,仍先后考取禮部教習(xí)、內(nèi)閣中書。其間,趙翼有一次歸鄉(xiāng)的經(jīng)歷,并于1752年至1755年間在北上途中再次經(jīng)過淮安,游覽了漂母祠,其《漂母祠》詩云:“淮陰生平一知己,相國?侯而已矣。用之則必盡其才,防之則必致其死。……獨悲淮陰奇才古無偶,始終不脫婦人手。時來漂母憐釣魚,運去娥?解烹狗。”
1756年,趙翼入直軍機,1761年成進士,高中榜眼。1766年,趙翼出任廣西鎮(zhèn)安知府,在南行的途中,他再次經(jīng)過淮安,在淮期間,他作了短暫的停留,會見了同年阮葵生。阮葵生,字寶誠,號吾山,淮安府山陽縣人,乾隆辛巳(1761)會試以中正榜錄用,以內(nèi)閣中書入值軍機處,歷任刑部郎中、通政司參政等職,終刑部右侍郎。
1770年,趙翼調(diào)守廣州。1772年,他當(dāng)初在廣州處理失誤的一樁舊案被朝廷追究,受到降一級調(diào)用的處分,遂歸里侍養(yǎng)者五年,不復(fù)出。歸里期間,趙翼還有一次來淮的經(jīng)歷,寫有《淮游》詩六首。這時發(fā)生了有趣的一幕,身為榜眼的趙翼遇到了同科的狀元王杰,其時王杰正在典試浙江的途中,正好路過淮安。關(guān)于當(dāng)年狀元的歸屬,其中有一段公案,其實無論是學(xué)識還是當(dāng)時的輿論,都一致看好趙翼。而從殿試成績來看,也是趙翼第一,王杰第三,然而最終卻因為王杰是陜西人(陜西之前從沒出過狀元)及其它政治原因,結(jié)果正好完全顛倒。此番相見,趙翼自是感慨萬千,寫有《同年王惺園少宰典浙試,事竣還朝,相遇淮上話舊,別后卻寄》二首,其一曰:“主知特達冠朝?,關(guān)陜巍科繼德涵。香案身依天咫尺,雅輪手挽運東南。千秋遭際真無兩,一等文章肯第三。莫怪經(jīng)過不相迓,年來怕遇貴人談。”不平之意溢于言表。
1780年,乾隆第五次南巡,趙翼再次來到淮安,也加入到了迎鑾的隊伍中,在淮安,他受到了漕運總督鄂寶的接待。鄂寶,滿洲旗人,歷官廣西巡撫、山西巡撫、湖南巡撫、漕運總督等,趙翼寫有《漕帥鄂公延主淮陽講席賦呈》。之后,他來到了河下荻莊,會見了程沆。程沆字瀣亭,號晴嵐,進士,官庶吉士。荻莊是河下著名的園林,園在蕭湖中,風(fēng)景絕佳,程沆“于此宴集江南、北名流,拈題刻燈,一時稱勝”。園中的勝景,令趙翼留連忘返。遂欣然命筆,寫有《程晴嵐太史招飲荻莊即事》:“小筑堪尋勝,湖干第幾灣。是村仍近郭,有水可無山。疏密花千樹,四環(huán)屋四間。主人頭半白,養(yǎng)靜作禪矣。”(其一)其中的“是村仍近郭,有水可無山”成為荻莊的活招牌。此后趙翼多次來到淮安,都把荻莊作為落腳點。在淮安,他還會見了阿思哈,寫有《大學(xué)士云巖阿公平金川后治河豫省事畢,趨赴行在,道經(jīng)淮城,相見話舊,敬呈三律》。阿思哈,滿洲旗人。歷任內(nèi)閣中書、江西巡撫、漕運總督等職。他再次參觀了漂母祠,寫有《漂母祠和韻》。在閑暇時,他對淮安的一些軼事產(chǎn)生了濃厚的興趣,從相關(guān)文獻中搜集到和淮安的兩則軼事,并各系以詩。其一的小序云,《徐仲車集》:淮陰一婦人,有盜殺其夫而娶之,婦弗知也。生二子矣,盜以為相從久必不恨,偶同舟過其夫死處,乃語之,夫大慟,走訴官,置之法,并投二子于河。俟盜戮,亦自沉死。其二小序云,《夷堅志》:金海陵南下時,淮陰磨盤灘張生妻卓氏為金將所得,即偽與歡,并告以故夫有藏鏹,乃同往逼取之,金將以為愛己也,盡以所擄委之。會軍變北歸,卓乃醉而殺之。囊其物歸故夫,謂當(dāng)時若不設(shè)逼銀計,彼必不深信,使我得伺間且倍獲也。臨別時,趙翼和程沆依依惜別,寫有《和晴嵐贈別原韻》。
1781年到1782年間,趙翼再次過淮并作短暫停留,他又會見了程沆,其《歸舟過淮晤程晴嵐留別》曰:“赴官休問野鷗亭,歸路相尋此暫停。興盡回舟偏訪友,功深閉戶正窮經(jīng)。故人見面多垂白,名士成書未殺青。臨別更煩堅后約,秋風(fēng)并舫舶西泠。”兩人約定秋間共游西湖。
1785年,趙翼又來到淮安,在清口,他會見了阿思哈,寫有《清口謁云巖相公》。趙翼再次來到荻莊,正趕上程沆七十大壽,他寫有《過淮晤程晴嵐,值其七十壽,賦詩稱祝,次章兼訂平山堂之游》。其間,趙翼因誤造程易寓園,遂與程易相識,程易,字圣則,號吾廬。官至候補兩浙鹽運使。
1786年,因身處清口的阿思哈之邀,趙翼于是年端午日又來到淮安。此時的淮安發(fā)生了大饑荒、大瘟疫,道路上死者相枕。其《所見》:“行尸諧語本荒唐,不謂相逢滿道旁。皮骨僅存人似臘,知無粒米在他腸”,形象的描繪了當(dāng)時的情景。他又會見了老友程沆,寫有《再晤晴嵐》。是日,漕帥毓奇召集趙翼、程沆與兩淮鹽政全德一起置酒過節(jié),毓奇,字鍾山,號竹溪,滿洲旗人,歷任巡漕御史、內(nèi)閣學(xué)士、兵部尚書等職。全德,滿洲旗人,號惕莊,歷任蘇州織造、兩淮鹽政等職,之前,全德在1784年請趙翼主講安定書院。趙翼與他們一起觀看賽龍舟,飲酒賦詩,直至凌晨方始歸來。其《是日竹溪漕帥招同惕莊、晴嵐置酒過節(jié),高宴竟夕,賦詩志雅》曰:“折簡欣叨雅誼親,蒲觴泛座酒千巡。恰逢笙管娛佳節(jié),誰肯云霄念故人。戰(zhàn)壘重談滇驃信,戲場正演楚靈均。欲知留客情深處,宴罷歸來已向晨。”
時隔不久,趙翼再次來到淮安,他又到了荻莊,和程沆把酒言歡,其《再過淮上晴嵐留飲荻莊即事》曰:“潦后重來訪荻莊,西風(fēng)踏葉遍籬強。行廚酒履斟重碧,留壁詩猶掛硬黃。家幸未沉河伯婦,人傅已作水仙王。衰年何意頻相見,把臂寧辭放老狂。”并寫有《連日飲晴嵐家賦贈》。因趙翼是年恰好六十,程沆寫詩祝賀,趙翼以《晴嵐以余年六十枉詩稱祝,次韻奉答》來志謝。趙翼還接受了程易的邀請,到其寓園觀劇,其《程吾廬司馬招飲觀劇賦謝》曰:“淮水秋風(fēng)暫泊船,敢老置酒枉名箋。翻因誤入桃源洞,又荷相招菊部筵。一樹一行新按隊,霓裳三疊小游仙。殷勤最是留髡意,別后猶應(yīng)夢寐懸。”
1799年到1800年間,趙翼南行途中經(jīng)過袁浦(今清浦區(qū)),其《自袁浦歸途作》云:“訪舊清淮數(shù)日留,櫓聲如雁下?lián)P州。湖中村似浮波面,潦后船猶出岸頭。天降豐年無德色,人間新政有歡謳。江南滿眼熙恬象,不枉衰遲作近游。”
1803年,已經(jīng)77歲的趙翼再次來到荻莊,然而此行注定是落寞的,不僅程沆早逝,其子亦早亡,而程氏子弟亦大不如前了。其《到揚州值松坪子次生,新抱西河之痛,至淮安問晴嵐子蔭堂久下世矣,感賦》云:“題襟好友已松楸,那更風(fēng)摧玉樹秋?薜焦嗜巳齼墒,感深倦客一孤舟。當(dāng)年曾羨駒千里,今日俱歸貉一邱。早識此行多引淚,悔攜?被出門游。”后來他又來到清江浦,為其門生費筠浦送別,寫有《清江浦送費制府入為大司馬,賀遷惜別,情見乎詞》。帶著滿腔的落寞,趙翼離開了淮安,其《自袁浦歸途作》曰:“憶昔來袁浦,旌麾迭送迎。一堤三十里,八座兩門生。聚散蹤無定,暄涼景倏更。江程獨歸處,尚有月隨行。”這也是趙翼最后一次來淮。
記載趙翼和淮安淵源的內(nèi)容集中體現(xiàn)在其《甌北集》中,另外,其《檐曝雜記》卷五中還記有當(dāng)時的山陽冒賑大案,限于篇幅,不再贅言。
從23歲首次來到淮安直至77歲最后經(jīng)過淮安,五十余年間,趙翼十余次來到淮安,并在淮安駐足,留下了大量和淮安有關(guān)的作品。其人雖已沒,百載有余情。二百年后的今天,每當(dāng)懸想當(dāng)年趙翼在淮安吟詠風(fēng)月,潑墨言志,談笑風(fēng)生的情景,我便頓覺古老的淮安一下子增添了許多流風(fēng)余韻。光陰荏苒,荻莊久已不復(fù)存在,但“是村仍近郭,有水可無山”的佳句卻和趙翼的其它詩作一起,成為趙翼留給淮安人民的珍貴歷史文獻和寶貴的精神財富。
趙翼塑像
趙翼的《陔余叢考》
■他也曾多次往來于淮安,并留下了大量相關(guān)的詩歌作品,和淮安有著不解之緣,他就是清乾隆時的著名詩人、學(xué)者趙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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